张喜奎杏林耕读传薪录泄泻医案一则

陈某某,女,60岁,年12月1日初诊。

主诉:腹泻1年余。

病史:患者6年前胃肠镜检查发现直肠多发息肉,医院住院,行直肠息肉切除,术后病理回报示恶性肿瘤(具体不详),至今化疗12次,平素排便不规律,时干时稀。1年余前化疗结束后出现反复腹泻,6-7次/日,多次住院均未解决,经朋友推荐,前来求诊。辰下:腹泻6-7次/日,肛门疼痛,伴身困疲乏,精神不振,面色欠华,胸闷气短,头晕,活动后加重,喜温喜暖,纳差,食后胃胀,口干,失眠,小便尚可,舌淡苔白,脉沉。

处方:补中益气汤加减。

黄芪30g党参12g茯苓12g

当归9g升麻3g柴胡3g

黄连6g砂仁6g(后入)谷麦芽各15g

枳壳12g银杏叶6g甘草5g

7剂,日1剂,水煎服,早晚饭后40分钟温服。

二诊(.12.15):药后腹泻明显减轻,2-4次/日,身困疲乏、精神不振、胸闷气短、头晕等好转,肛门疼痛,肝区不舒感,纳少,口干口苦,寐一般,小便可,舌淡苔白,脉沉。予上方去当归、枳壳、党参,加沙参20g、青陈皮12g。续服七剂,煎服法同前。

三诊(.12.24):药后诸症皆缓,大便1-2次/日,质稀溏,胸闷、气短明显缓解,现以身困疲乏、肝区不适为主,纳寐一般,小便调,舌淡苔白,脉沉。予二诊方改茯苓20g,加牡蛎30g、枳壳12g,续服七剂,煎服法同前。

四诊(.01.04):药后肝区不适感好转,以身困乏力为主,纳寐尚可,二便调,舌淡苔白,脉沉。予三诊方改黄芪40g。再服七剂后,患者精神状态较前明显提升,身困乏力等症状好转,余无不适,续于上方加减治疗数月,病情得安。

按语:此乃病后脾虚气陷,气滞不行,兼杂水湿之证。脾胃为仓廪之官,位居中焦,脾气主升,功主运化,《症因脉治·内伤泄泻》云:“脾虚泻之因,脾气素虚,或大病后,过用寒冷,或饮食不节,劳伤脾胃,皆成脾虚泄泻之症”。患者年迈,大病之后,化疗12次,脏腑感邪日久,又受制于化疗药物,中气愈伤而脾气更虚,中土不固,如《灵枢·口问篇》所言:“中气不足,溲便为之变,肠为之苦鸣。”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曰:“清气在下,则生飧泄;浊气在上,则生瞋胀。”脾虚气陷,清气不升,清浊不辨,饮食水谷留驻,湿邪中生,蕴而下注大肠,则发为泄泻;加之中气下陷则大便溏薄,利不止,迁延年余不愈,发为久泄,气陷不升故便次频频。脾胃虚弱,运化失司,气行不畅,中焦枢机不转,故纳差、食后腹胀;脾主四肢,为后天之本,《脾胃论·脾胃胜衰论》云:“形体劳役则脾病,脾病则怠惰嗜卧,四肢不收,大便泄泻”,脾气亏虚,气血乏源,故见肢体乏力倦怠;脾虚气陷,土不生金,则见胸闷气短;阳气不升,津液无以蒸腾布散,口唇失于濡养,故见口干;脾气亏虚,宗气、营气亦生成不利,心血不充,神失所养而失眠。

观其舌脉,一派虚象,正所谓“陷者举之”、“脱者固之”,故吾师治以补中益气,升阳举陷固脱,兼以清利湿浊。方拟补中益气汤加减。方中重用黄芪,味甘微温,入脾、肺经,补中益气,升阳固表;党参、甘草补气和中健脾,与黄芪合用,以增强其补益中气之功;血为气之母,气虚日久,营血亦亏,故用当归养血和营,协党参、黄芪以补气养血;枳壳行气畅中,消除郁滞,既使诸药补而不滞,又开中气而助气运行;伍以少量升麻、柴胡升阳举陷,协助君药以升提下陷之中气,《本草纲目》言:“升麻引阳明清气上升,柴胡引少阳清气上行,此乃禀赋虚弱,元气虚馁,及劳役饥饱,生冷内伤,脾胃引经最要药也。”黄连清热解毒,以解化疗药物残留之热毒,又配合砂仁芳香醒脾、行气利水之效,共奏燥湿厚肠止泻之功;谷麦芽健胃消食,助脾开运;银杏叶活血养心,畅通气血,又可敛肺涩肠止泻,西医亦认为其有改善心脑血管循环之功效。诸药合用,使气虚得补,气陷得升,气运得行,湿邪得除。

二诊药后腹泻明显减轻,患者气虚稍得补,然久病气津两伤,此时又有气行不畅、肝气郁滞之标,故拟上方去当归以防温燥太过伤及津液,改党参为沙参20g,以滋养阴液,易枳壳为青陈皮以疏肝理气开郁。三诊药后诸症皆缓,大便1-2次/日,质稀溏,以身困疲乏、肝区不适为主,胸闷、气短明显缓解,此时中气得升,然湿邪内蕴,气机运行仍滞涩不通,故拟上方增茯苓用量以加强健脾淡渗利湿之功效,加枳壳助青陈皮疏肝理气、燥湿和中,牡蛎平肝重镇安神,调养心神。四诊药后平顺,诸症皆缓,以身困乏力为主,肝区不适感好转,拟上方加大黄芪剂量,加强益气升阳之效。药后续于上方加减治疗数月,病情得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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